雪 樱
如果在以前,遇到什么病我第一时间想到看西医,对中医误读较深。使我态度发生转变的是,2001年患上类风湿性关节炎后,父亲带着我看遍省城大医院,医生都说没有什么好办法。最后,吊瓶里用了激素才得以控制住病情。但是,激素的副作用很快呈现出来。在亲友的下,父亲才带着我去找中医。喝过一年多的汤药后,病情逐步好转,从那以后,我开始和中医打起交道。
喝汤药的那一年,我对很多药材陡生浓厚的兴趣。猫爪草、猫眼草、附子、雷公藤等,医生嘱咐这几种药单独煎,煎完后再和其他药材一起煎。丰子恺先生也有同感,他说道:“看药方也是病中的消遣,药方前面的脉理大都乏味,后面的药名却怪有趣。这回我所服的,有一种叫做‘知母’,有一种叫做‘女贞’,名称都很别致。还有‘银花’‘金蔷薇’,好像新出版的书的名目。”
每个星期父母带着我去省中医看病,而后带着方子去建联药店包中药。药店里一片忙碌的场景,每次都要等候一个多小时,女药师在柜台里面有条不紊地包药,柜台外面站着一位老先生负责验方。仔细打量,女药师额头光亮,动作娴熟,一招一式,流露出岁月的悠然,看得我常常入了迷;老先生戴着老式的眼镜,拿着方子核对药材,从没见他说过一句话,却又好像说过很多。那种从容的样子,俨然一活庄子。
无论喝汤药,还是其他的中医理疗,大夫都会同一句话:“别受凉,少辛辣,多卧床休息。”那个时候,我还停留在中医治病的认知上,这几年,通过亲身体验和层层,我慢慢懂得,中医不只是治病,也不是疑难杂症的专属,中医是一种世界观,更是一种道。
看书时,有一帖中药膏方令我感受颇深。“此方宫廷得于光绪七年,时有周妈妈奉旨拟定为益寿膏,开有十四味中草药,其中两味让人眼前一亮:豆蔻与破故纸。豆蔻芳华,破故纸持重,调和下文火,熬至滴水成珠。单单一滴,便可敛纳所有阳光,温润如玉。”豆蔻代表青春,破故纸寓意老练,得经历多少事情,才能从年轻步入老迈啊?这个过程,对我们来说,都是一本沉甸甸的大书,是蘸着血、泪抒写而成的《心经》,也是独一无二的艺术作品。想想,需要多少次跌倒、爬起,哭泣、笑颜;需要多少回失败、信心,纠结、惆怅;岁月褶皱中的每一个个印痕,在阳光下舒展,都会逶迤出一段曲折、一场悲欢、一份盼望。
豆蔻与破故纸,亦是人生之大道。抑或者说,是人人都需要的功课。
中医,我视为认识世界的入口,和抵达内心的工具。口服的汤药,是看得见的道,还有一些“药”,是看不见的,需要我们耐住寂寞、单枪匹马地去寻觅、去发现;好多时候还需要细细咀嚼,即便苦涩,也要捱过去,才能真正参透。这个过程,苦而后甘,也是我们心灵成长和成熟的历程,需要安静下来,用小火慢熬,一点一点地浇铸,才能抵达。
每个人都有很长的要走,像豆蔻和破故纸这两味中药一样,慢慢,熬至成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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